背景故事之
三 國 故 地．一 體 君 臣
三 峽．奉 節 ． 白 帝 城
引言、無處不在的「三國魂」
今年七月底八月初，我遠遊兩週，以重慶作起點，剩遊船順流而下，經長江三峽至宜昌，再從陸路到荊州和武漢。
這次遊歷經驗的特色之一，是到處都是（號稱的）「三國遺蹤」，而其中最為常見的，是因著「桃園結義」而聞名的「劉關張」的集體雕塑，我親眼所見的已不下七八個之多：
雲陽．張飛廟 奉節，白帝城．明良殿
荊州古城．三國公園 荊州古城．三國文化街
荊州古城．關帝廟 武漢．龜山公園
而其中最為常見的「場景」是「桃園結義」。故事見於《三國演義》第一回：
第一回：宴桃園豪傑三結義 斬黃巾英雄首立功
飛曰：「吾莊後有一桃園，花開正盛；明日當於園中祭告天地，我三人結為兄弟，協力同心，然後可圖大事。」玄德、雲長齊聲應曰：「如此甚好。」
次日，於桃園中，備下烏牛白馬祭禮等項，三人焚香再拜而說誓曰：「念劉備、關羽、張飛，雖然異姓，既結為兄弟，則同心協力，救困扶危；上報國家，下安黎庶；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，只願同年同月同日死。皇天后土，實鑒此心。背義忘恩，天人共戮！」
誓畢，拜玄德為兄，關羽次之，張飛為弟。
劉關張「桃園結義」的故事不見於正史，可能是羅貫中在《三國演義》中「創作」出來的，但民間已經家傳戶曉，而三人誓同生死，亦君臣亦朋友的深厚情義，也是一致公認的。
也許是巧合，或者是誰故意安排，我在遊罷白帝城後，出到大門，就看到有小販在賣桃子：
我忽然想起了「桃園結義」的故事，「有感而發」，就馬上買了四個桃子。留意，不是三個，是四個，因為我除了劉備、關羽和張飛之外，把諸葛亮都算裡面進去了。一人一個，齊齊整整，就買了四個。
此行自然感觸良多，部分已見於八月份的網誌，有些稍後再說。今期背景故事，我且以「桃園結義」為主線，集中講講行程中由此而來的信仰反思與人生感喟，其中會「重點介紹」的三個景點是：荊州古城、張飛廟和白帝城。且聽我一一道來。
一、荊州．古城－－關雲長傲慢兵敗之城
這次行程，荊州古城是個「意外收穫」。
話說我原先的行程，是以重慶作起點，從水路遊三峽各景點，到宜昌看看大壩後，就改從陸路到武漢，再經武漢返港。荊州雖然地處宜昌與武漢之間，但因為怕時間倉猝及到武漢後買不到及時返港的火車票，就打算「越過」荊州算了。但是，從宜昌乘公車往武漢途中，路經荊州之際，卻忽而又有「失落」之感。
「失落」者何？
原來，荊州也者，與戰國時代楚國的都城郢都（今人名之曰楚紀南故城）只有一步之遙，想到當年屈原曾在此「辦公」，我就恨不得馬上跳下車跑去一看。但行色匆匆，只得過門而不入。
但是到了武漢，訂好了火車票後，對荊州（郢都）卻還是念念不忘，加之武漢已是第三次去了，主要景點如黃鶴樓、紅樓（武昌起義紀念館）、東湖、長江大橋等都去過兩次了。有圖為證：
這是我分別於1987年、1999年及2009年（即今次行程）於武漢東湖同一位置拍下的照片
而且，武漢周邊也沒有太多很想去看的地方，用不著在這裡呆上數天，便想到「走回頭路」，到荊州跑一趟一償心願了。
失望的是，搖了三個小時公車去到荊州（今天的荊州又叫沙市，我遊覽的只是「荊州古城」）一看，發現關於屈原或楚國古都郢城的「遺蹟」，卻除了一個象徵式的路名和兩片字跡模糊的碑石外（見下三圖），連「頹垣敗瓦」也看不著一片。
正在失望之際，不意在荊州卻有「大發現」，並據此寫成了今期的背景故事……
提到荊州，我疑心大家並不知道它與屈原與楚國古都郢都的關係；不過，大家一定聽過「劉備借荊州，一去不回頭」和「關羽大意失荊州」這兩個成語典故，略知其中一二。
話說大約是公元208年，赤壁之戰曹操大敗之後，雖說「三國鼎立」之勢成，事實卻是：曹操穩站北方，「三分天下有其二」，孫權也穩佔東南，「三分天下有其一」，結果，有數得計，劉備就「三分天下有其零」了－－狼狽得連個站的地方也沒有。「幸好」原本的「荊州主人」劉表及劉琦父子相繼病死，劉琮又投降去了，曹操又在赤壁意外大敗之後匆匆撤軍，於是，趁著荊州天下大亂，一時無主之際，劉備就以身為劉表遠親的身份，加上曹操及孫權都沒有在荊州做甚麼好事，劉備相對地較得人心，於是才得以勉強取得荊州南部（今湖南一帶）的幾個小郡，算是暫時有個棲身之所。
這時候的荊州一分為三，北方的襄陽一帶在曹操手上，中間地處要衝的長江流域的南郡一帶在孫權手上，而劉備呢，就只能佔有侷促在南方的幾個小郡，向東南西北發展都是障礙重重，尤其是要西向往益州（今四川、雲南、貴州）進軍，控制在孫權手上的荊州中部，簡直是個要命的大障礙。參見下圖：
赤壁之戰後形勢圖
所以，劉備就想出一條絕計，向孫權商量「借荊州」（其實只是指荊州中部），好打通往西北進軍的大門口。
其實，漢末天下大亂，三家爭持不下的荊州更是大亂，說不清荊州究竟是誰的。劉備審時度勢，也不計較太多，既是南郡一帶現為孫權所有，就當是他的吧，於是，就「信口開河」，向孫權「借荊州」，並許諾他日得了益州之後就馬上歸還云云。孫權自然也不是善男信女，但想到其時的大患仍是北方的曹操，眼下不好與劉備反目，而且借他荊州，由劉備代守「北門」對抗曹操，也有其利，又在一直主張「聯劉抗曹」政策的魯肅的力主底下，竟也應承了「借荊州」之舉。
到後來，劉備據有益州了，理應向孫權歸還荊州（南郡），結果當然是沒有下文，想撒賴不了了之。於是，孫劉反目，繼而為爭奪荊州而大打出手。
話說自劉備入蜀之後，就派大將關羽坐鎮荊州（治所在江陵城，即現在的荊州古城），一方面防守東邊邊界，另一方面也預備在適當時候，揮軍北伐曹魏。孫權也忌關羽幾分，甚至派人提親，說要娶關羽的女兒為媳婦，豈料關羽為人高傲，竟說出「犬子豈能配虎女」的話，就大大得罪孫權，種下了禍根。
本來，孫權的「參謀總長」魯肅在世的時候，一直都堅持「聯劉抗曹」的政策，孫權也就忍手不向關羽報復。但魯肅一死，這個「中間人」沒有了，像呂蒙這幫「反劉派」就抬頭了，建議孫權不要再賣劉備的賬，甚至應該向關羽開刀，好趁勢奪回荊州－－當然不只是「借」出的南郡，而是整個荊州。
公元219年秋天，關羽北伐曹魏，在樊城「水掩七軍」，大獲全勝，好不威風，卻不知正於其時，曹操見形勢不妙，正與孫權講和合作，意想「借刀殺人」，並促使孫劉相爭，自己好坐收「漁人之利」，而孫權亦正與呂蒙等密謀從背後偷襲荊州，真是禍至無日矣。
再說呂蒙見關羽雖然揮軍北伐，但荊州城（江陵）仍留有重兵，以防孫軍乘機偷襲，不易攻取。於是，就假傳自己因病回朝的消息，並換上年紀輕輕，未有甚麼戰跡的陸遜代領其兵。關羽見孫權的主將回朝，調來的只是一介書生陸遜，就生了輕敵之心，將大部兵力調往北方前線去了。卻是如此一來，就「大意失荊州」了－－被呂蒙偷襲成功，荊州城轉眼失守，加之關羽平日對手下官員（不是一般士卒）頗為嚴厲，就引致守將反叛投降，同時又遭曹孫兩軍南北夾擊，竟致兵敗如山倒，一世英雄，只得帶著數十殘兵四處逃亡，最後被孫軍捕獲，因不肯投降孫權而被斬殺。被殺之地，很可能就是荊州城－－悲乎！英雄城竟成亡身地！
既說是「劉備借荊州，一去不回頭」，比較理虧的一方在劉備，又說「關羽大意失荊州」，失敗的一方自然是關羽，可是，我去到荊州古城，四處一看，卻沒有看見任何一個紀念「勝方」－－孫權、呂蒙、陸遜等人的地方，卻是到處都是紀念甚至歌頌「敗方」－－關羽、劉備和張飛的「古蹟」，彷彿最後打勝的一方是劉關張這一夥。
大家不妨細看下面的荊州古城地圖：【特別留意有
號處】
荊州城（江陵）明明是關羽的「失敗地」，但大北門外卻有一條「得勝街」（其上有一條「得勝橋」），標榜關羽早期大敗曹軍的輝煌戰蹟，城內卻看不見提及他最後大敗給孫軍的「相應景點」。大北門下面還有條「三義街」，紀念劉關張桃園三結義的故事。城西北面積頗大的公園雖名為「三國公園」，但實質標榜的只是蜀國甚至只是桃園結義的劉關張三人，其實應該叫做「三人公園」。
當然，大家更別忘了古城中央還有一座頗有氣派的「關帝廟」，據說，這就是當年關公的「辦公廳」。
廟內極力讚賞關羽的武功（威震華夏）和品格（忠義千秋），但對他那些過於高傲、輕敵自信、大意失算的過失和最後兵敗被殺的下場，卻隻字不提或只輕輕帶過。
這現象分明是「護短」－－對劉備和關羽一方大大偏私呀！！！
【荊州還許多關公傳說，有興趣可參見這網頁：http://big5.huaxia.com/jztb/jzsh/ggzjz/ggcs/2009/05/1427853.html】
三國演義中諸葛亮「氣死周瑜」的情節，據說是羅貫中虛構的，但我想，孫權、呂蒙、陸孫等人，若看到今天的荊州古城的光景，說不定也會被「氣」得再「死」一次哩！
二、雲陽．張飛廟－－張翼德暴躁葬身之地
話說關羽不僅大意失荊州，還丟了性命，被孫權斬殺。身在成都的劉備驚聞惡耗，大怒而起，要發兵為「義弟」關羽報仇雪恨。
劉備報仇心切，不聽臣下如趙雲等的多番力勸，也不接受孫權的講和請求，忘了曹操才是真正大敵，「北伐中原，復興漢室」才是目標，也忘了諸葛亮一直堅持的「聯孫抗曹」的政策，以至蜀國新創國力有限的具體情況，竟然動員大軍，攀山涉水（大家想象一下途經的那個山高浪急的三峽）去討伐孫權，去要為關羽報仇。
三峽景觀，安坐遊船上「遊山玩水」自是一流，但要在這種地形行軍列陣，未打都已經累倒三軍了
（留意，因三峽工程的影響，今天的三峽的水位上升，江面拉闊，水流也放緩，山勢也沒有那麼險峻了！）
怒而興師，已是兵家大忌！
果然，出師不利。
話說，劉備先行著令另一位「義弟」張飛領軍到江州（今重慶）會合，然後一同揮軍直下進攻荊州。卻是不久就傳來張飛死訊。
原來，張飛何嘗不急於為「義兄」關羽報仇呢？本來就脾氣暴躁，動不動就責打士兵的他，就更是暴躁了。情急之下，他不顧現實情況，責令部下必需按時預備好軍械出發，否則軍法處死。部下張達、范強二人慌了起來，怕被張飛斬殺，竟漏夜潛入軍帳，將他刺殺，還割下他的人頭，想跑到孫權處領功去。
據說這二人拿著張飛首級投奔東吳，來到雲陽，聽聞吳蜀已經講和，覺得這個人頭已無用處，就將它拋棄到江中，卻幸好被一個漁夫捕魚時打撈了上岸，就葬在飛鳳山下，後人於是在此立廟紀念張飛，這就成了今天的「張飛廟」。
卻是已經「身首異處」的張飛還是「死不安寧」，因為三峽工程的緣故，為免被水淹，張飛廟就得「搬家」，於2002年10月閉館拆遷，溯江而上30公里，從原雲陽老縣城對岸的飛鳳山搬遷至盤石鎮龍安村。2003年7月，「新張飛廟」正式開館。
今次行程，到（新）張飛廟時已是夜晚，故而只能含含糊糊地夜遊張飛廟（見下數圖），上圖則是從網上「借」來的。
卻說劉備連喪兩位「義弟」，真是悲不自勝，想必更加遷怒孫權：「是他直接殺害我二弟，間接害死我三弟，此仇此恨，怎能不報？」於是，不顧一切，揮軍水陸並進，直撲荊州去了。
沒想到二弟關羽一人之死，很快就「連累」到三弟張飛之死，而大哥劉備自己，看來也大事不妙……
三、奉節．白帝城－－劉玄德魯妄駕崩之所
正如俗語說，「一不離二、二不離三」，劉備自己也是在這場攻打孫吳為弟報仇的「最後一役」慘敗後，在三峽西端的白帝城上悲憤而死。
劉備不顧三國關係的「互動」，大軍進攻昔日「盟友」孫吳，破壞「均勢」，這是極為嚴重的戰略失誤。他領著估計六七萬大軍冒失輕進，不認真考慮三峽的地形限制，把大軍沿江邊拉成長長的七百里連營，攻不能合力，守不能呼應，而且勞師遠征，補給困難，無法久戰，結果大軍就被吳軍主將陸遜「閉門不戰」的戰術拖得人馬困乏，這也是很嚴重的戰術失誤。最後，陸遜突然發難進攻，火燒連營，劉備的六七萬大軍，幾乎打都沒有打，就全軍潰散了。
劉備兵敗，氣急敗壞逃到奉節白帝城，幸得趙雲救駕而來，陸遜也「見好就收」，沒有窮追過來，才得以在白帝城稍稍安心住下。但到了白帝城後，劉備念到兩弟之死而此仇終歸難報，又念到不聽臣下之勸而至今日兵敗，尚有何面目見蜀中父老，至於「復興漢室，還於舊都」的大夢，就更不必說了，於是一病不起了，到了第二年（223年），就病死於白帝城中。
不意荊州敗北，關羽一人之死，先會累及三弟張飛被殺，後又累及大哥劉備病亡。「桃園結義」裡「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，只願同年同月同日死」之誓約，似乎隱隱「兌現」了……
今天的白帝城遍插著劉、關、張的旗幟，默默紀念著他們的「共同生死」
更不意的，是還有一位沒有立此「桃園之約」的，最終也因此而亡……
四、托孤堂：三英結義同生死，諸葛獨力挽山河
現在的白帝城裡，除了供奉劉備（昭烈帝）的「明良殿」和供奉諸葛亮的「武侯祠」（見下二圖）外，尚有一個「現代景點」，名為「托孤堂」（見上圖）。
話說劉備病倒白帝城後，知道自己時日無多，又無面目回成都見蜀中父老，唯有急召諸葛亮從成都來白帝城，交託後事－－特別是好好照顧扶助後主劉禪之事。
托孤堂展示的是一個泥塑群，故事大致是這樣的：劉備為報義弟關羽被殺，不聽臣下勸諫，有勇無謀興兵伐吳，結果兵敗憂憤成疾，臨終的時候，召集文武眾官「托孤」（委托自己的兒子）於宰相諸葛亮。因皇帝親征太子劉禪不得隨行，就由其兩位弟弟劉理、劉永代表跪於諸葛亮面前，表示要對諸葛亮「事之如父」。
《三國演義》有言：
第八十五回 劉先主遺詔托孤兒 諸葛亮安居平五路
且說孔明到永安宮（於白帝城內），見先主病危，慌忙拜伏於龍榻之下。先主傳旨，請孔明坐於龍榻之側。撫其背曰：「朕自得丞相，幸成帝業；何期智識淺陋，不納丞相之言，自取其敗。悔恨成疾，死在旦夕。嗣子孱弱，不得不以大事相托。」言訖，淚流滿面。孔明亦涕泣曰：「願陛下善保龍體，以副下天之望！」
……分付畢，傳旨召諸臣入殿，取紙筆寫了遺詔，遞與孔明而歎曰：「朕不讀書，粗知大略。聖人云：鳥之將死，其鳴也哀；人之將死，其言也善。朕本待與卿等同滅曹賊，共扶漢室；不幸中道而別。煩丞相將詔付與太子禪，令勿以為常言。凡事更望丞相教之！」孔明等泣拜於地曰：「願陛下將息龍體！臣等盡施犬馬之勞，以報陛下知遇之恩也。」
先主命內侍扶起孔明，一手掩淚，一手執其手，曰：「朕今死矣，有心腹之言相告！」孔明曰：「有何聖諭！」先主泣曰：「君才十倍曹丕，必能安邦定國，終定大事。若嗣子可輔，則輔之；如其不才，君可自為成都之主。」孔明聽畢，汗流遍體，手足失措，泣拜於地曰：「臣安敢不竭股肱之力，盡忠貞之節，繼之以死乎 ！」言訖，叩頭流血。
先主又請孔明坐於榻上，喚魯王劉永、梁王劉理近前，分付曰：「爾等皆記朕言：朕亡之後，爾兄弟三人，皆以父事丞相，不可怠慢。」言罷 ，遂命二王同拜孔明。二王拜畢，孔明曰：「臣雖肝腦塗地，安能報知遇之恩也！ 」
小說情節不免誇飾，但劉備、諸葛亮的君臣厚義，忠誠信任，卻仍是世間罕有，難能可貴的。
關羽荊州身死，引起劉備、張飛興兵報仇之舉，最後先後為之而死。經此「魯妄一戰」，「桃園三義」幾乎「同日死」，蜀漢人材更形凋落；而荊州已失，蜀軍又再遭慘敗，國力更加大幅削弱；而劉孫之聯盟又因此役遭到災難性的破壞，蜀漢就更加孤弱……
從此，諸葛亮唯有獨力挽河山，想不做到「鞠躬盡瘁，死而後已」也不行了！
關羽的大意（其實是自負）、張飛的粗暴、劉備的魯妄蠻幹，感情用事，這三個義兄弟「互相連累」而先後身死，最後，還留下一個爛攤子給諸葛亮來收拾。可以說，他們都有分間接地「累死」諸葛亮！
結語、不管兵敗如山倒．只求義氣高於天
這個荊州之行的「意外收穫」，不是多去了一座城市，或多看了幾個景點，而是能夠將我這次整個行程的感受「連成一片」，「串連」出一個呼之欲出的「三國主題」－－
義 氣 高 於 天
荊州的遊歷，使我赫然發現：關羽的荊州城、張飛的張飛廟、劉備的白帝城，三個人的「死地」原來近在咫尺，「死時」也所差無幾，連「死因」也基本相同：
劉 備 「沖冠一怒為關羽」，不顧一切出兵，也要為關羽報仇雪恨，最終招致兵敗，病亡於白帝城上，為的只是一個「義」（義氣）字。
張 飛 不顧現實，粗暴地妄下軍令，最終招致了被殺身亡，身首異處的結果，其實，也是為了同樣的一個「義」字。
關 羽 兵敗荊州，也許與「義氣」無直接關係。但劉、張二人不惜一切，為其興兵報仇，豈不正是要報答關羽一直以來之「義」麼？（當年曹操甘辭厚利，卻是怎麼也留不住關羽，關羽「千里走單騎」也要找回劉備，此情此「義」，劉備怎能忘記？）
諸葛亮 其實也「好」不了多少！當年劉備屈身下拜，三顧草廬，此情此「義」，諸葛亮又怎能忘記，怎能不報呢？
歷史也許不如我想像般「單純」，但我始終相信，他們四人的「終極死因」，是一個「義」字。
義 氣，當然不能當飯吃，甚至可以說，他們都因太講義氣，就「義令智昏」，看不到通盤大局，糾纏著「兒女私情」，最終都吃了大虧，都難成大業，甚至兵敗如山倒。然而，冷靜如曹操、陰刻如曹丕、內斂如司馬懿，他們的「魏晉大業」，又於今何在呢？
義 氣，當然也不能用來掩飾過錯，關羽的傲慢、張飛的粗躁、劉備的意氣用事，錯還是錯的。然而，人生世上，誰能沒有過錯？過錯之中，卻多少深藏著一份「情義」，閃亮著一點「血性」，較之於那些「木口木面」的「永遠不錯」，起碼是更勝一籌，更像是「曾經活過」！
我又想到，我們的天父上帝，祂遍尋人間，祂要找的「義人」，難道是粗鄙惡俗的「成功人士」，或是臉無血色的「無過之人」嗎？
若是，恐怕一個也沒有！
我很相信，祂要找的「義人」，其實是「有義之人」！
有義之人，不是事功上成功之人，也不是道德上完美之人，只是在他們身上，總透出一種名為「義氣」的光輝和魅力。於是，上帝看中了大衛……【詳看八月號主題頁《龍爭虎鬥》】
義 氣，換個「屬靈」的講法，其實頗近於－－愛弟兄！（只是「神學院」永不會告訴你。）
至於三國故事，始終的盪氣迴腸；幾個「血性男兒」的故事，至今仍感動人心。事實上，三國之中，蜀國最弱，也最先敗亡，但大家最記得的，卻是劉、關、張、諸葛的「君臣一體」和「義氣比天高」。
自重慶經三峽到荊州，本來到處都是當年劉、關、張「失敗喪亡」之地－－
但是，此行到處所見的，卻是對他們的紀念和讚賞，我想，正是因為他們的「義氣」完全蓋過了「以成敗論英雄」的世俗邏輯。
當然，時至今日，許多「紀念」已經淪為虛有其表的「景點」或吸引遊客的噱頭，確也無可奈何！然而這並不足以否定義氣的可貴！因為你心裡珍貴的東西，若發現人間到底是稀少，不是更形珍貴麼？
離開荊州返回武漢，預備刻日起程回港，卻不意在武漢的「龜山公園」上，又看見幾個「三國雕像」，大家試細看，比較一下：
曹操策馬，威風不凡，但始終是「孤家寡人」；孫權卻是與孫策兄弟兩人，表示兄弟同心，但二人畢竟是血肉之親，有著「先天」的共同利益；而劉備呢？卻是形影不離，總是三個，而且是三個本來各不相干，只因著一個「義」字連起來，然後同生共死的異姓兄弟。
這個「一」、「二」、「三」之比，不是很「耐人尋味」嗎？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