背 景 故 事(2011年3月)
引子、除卻華山不是山
一九九三年八月,我展開了一次為期十七天的「華中之旅」,歷經河南開封、鄭州、洛陽和陝西西安、華山等地。
這趟行程,是我歷次旅行中,最有「古風」,最有「古意」的一次。
北京成為首都不過是元朝開始的事,還不及一千年,但是西安(長安)與洛陽,卻是漢唐時候的古都,已有二千多年歷史,加上「漢唐盛世」的名聲效應,早令我這個迂腐的「讀書人」聞名而神往。
現今西安的城牆雖是明朝遺物,但已氣魄不凡古意盎然,何況市郊還有秦始皇兵馬俑這個「世界級古蹟」,以及有六、七千年歷史新石器時代仰韶文化的半坡遺址【見上右圖】,都認真夠「古」了!
洛陽附近也不甘示弱,有始建於北魏(386至534)年間的龍門石窟,有創建於二千年前的東漢初年,佛教傳入中國後建的第一座寺院白馬寺,也是相當的「古」。
鄭州附近,就有中國武學「始祖」少林寺,而開封(汴京)則是北宋時期的首都,是那幅《清明上河圖》所繪的繁華之地,可惜經年氾濫,開封已無甚古蹟可尋。【上右圖為近年新建的龍亭公園】
整體上說,河南與陝西中部,是中國文化最早發展起來的地區,在長安、洛陽、開封先後已為大都會的時候,北京仍是荒原、上海還是海溝,香港更不知是甚麼。
不過,這趟「訪古之旅」,最使我一見難忘,印象深刻的,卻不是這幾個古代的繁華都會,而是--
華 山
宛如水墨畫一般的「靈氣」甚至「仙氣」,直令我幻覺「所在的並非人間」。更記得初見這般奇景,讚嘆之餘,我竟是心中自責,自責一直以為「國畫」中的神仙景緻是文人畫工誇大虛擬出來的,自責自己竟是如此心胸狹隘、眼光如豆。
至於壁立千尺,險要巍峨的西峰絕頂(據說華山最高的是南峰,但西峰卻在形態上更配稱為「絕頂」),那份瀟灑卓犖,氣宇不凡,也叫人一見傾心,流連忘返。
更妙的,是我正正就住在山頂上「破廟」似的西峰賓館裡,那種「大俠」般的感覺,更非筆墨所能形容。
積近二十年的旅行經歷,五岳(泰山、華山、恆山、嵩山、衡山)、黃山、廬山、天山、武當山等名山我都去過了,但沒有一座能像華山那樣,給我如此震撼的感覺與深刻的回憶。說來或稍有文人誇大,但事實卻也差之不遠:
曾 經 滄 海 難 為 水
除 卻 華 山 不 是 山
以上卻只是「引子」……
。 。 。
雖是個「讀書人」,但我對武俠小說的興趣開始得很遲,就是到了大學年代,也只讀過比較「大路」的兩三部,例如《射雕英雄傳》、《天龍八部》和《笑傲江湖》。故此,當年登華山之際,雖也頗有點「遊俠江湖」以至於「華山論劍」的意態,但不免流於淺俗,只及於皮毛。
不意十八年後(1993至2011),生活竟無聊潦倒到要終日與武俠小說為伍,這才赫然發現:
古 今 多 少 事
都 付 與 華 山
且聽我慢慢道來。
。 。 。
按:本篇所及的只是金庸小說的武俠世界,別家從缺。事實上,我連金庸的都看不周全,好些更是為完成這期故事而急就章草草讀完的。至於會有斷章取義,日久而失憶搞錯之處,更是勢所難免的。此外甚麼版本考證,當然也無暇顧及了。卻是借題發揮而已,大家倒也不要過於認真。
另外,本期引文甚多,或給大家剪貼併砌、馬虎了事之感。但事實決非如此。為這樣的剪貼併砌,我花的時間、工夫、心血一點不少。至於要大篇幅引錄原著,皆因我總是認為「二手資料」或「學術分析」,永遠無法說得入骨傳神。俄網喜愛說故事而討厭談神學,原因也是在此。
一、萬人圖一勝。獨孤只求敗 華山,是武俠世界的第一聖山,華山論劍,是武俠世界的第一盛會。 人懶,抄一段「維基」如下:
江湖奪寶(譬如「九陰真經」),絕頂爭雄(究竟誰是武功天下第一),是武俠小說的永恆題材,因此之故,這「華山論劍」似乎沒有甚麼大不了,於基督信仰,更是無關無涉。 至於江湖世界,打打殺殺,報仇雪恨,更是不合一味講「愛心饒恕」的教會體統。還有那「江湖事江湖了」的規矩,無法無天,視官府皇法如無物,就更是不符合「現代文明普世價值」,簡直教壞細路(小孩)。 但請撫心自問:閣下做了半世人,不是天天都在「奪寶」(財富名位權勢美人),天天都在「爭第一」麼?武俠小說與現實世界的不同,不過是它大大方方地將這些你爭我奪寫下來昭告天下,不似得我們猥猥瑣瑣,做了又不敢認。再者,「江湖人」沒有我們「文明人」那種矯情偽善,倒有一種難得一見的真率可愛。 當然,如果武俠世界就只有這種「華山論劍」式的江湖奪寶與絕頂爭雄,的確是不耐久讀,久之更會淪為「XX先生選舉」和「XX小姐選舉」那樣的俗不可耐和例行公事,華山也沒有資格成為武俠世界的第一聖山。 華山絕頂上,真正驚天動地的,不是天下第一的銜頭,不是九陰真經的歸屬,而是在頂峰之上匯聚著的無數的恩怨想望,無數「了」與「未不」的愛恨痴纏。 。 。 。 在眾人--不管是真正的武林高手,還是東施效顰的江湖小丑,在華山之巔上爭誰是天下第一,但求「一勝」之時,有一個人,卻只求「一敗」。這人生不知何時,死不知何年,連名字也疑幻疑真,他就是-- 獨孤求敗 黃藥師等五絕在華山之巔爭奪天下第一的時候,他沒有出現,或是不屑為伍,或是早已仙遊。卻是大既二百年後,華山上卻出現了他的一位神龍見首不見尾,甚至「來歷不明」的「授徒」-- 風清揚 這風清揚驀然出現在華山思過崖上,出現在他的徒孫令狐沖的眼前。口中所說的,多是非常踞傲不可一世的話:【《笑傲江湖》第十回】
說的是「高手難求」,卻又分明在讚自己「打遍天下(幾乎)無敵手」。 不過,風清揚仍只是「幾乎」無敵手,他背後卻另有一位真正「無敵」的高人:
如此之「難求一敗」,不正是等於甚至超越「天下無敵」麼?大夥兒在華山山上打生打死,不是為此麼? 卻是「人心難測」,「天下無敵」之後,竟是深不見底的淒涼--
何以「淒涼」?其一自是風清揚自己不堪回首,愧見華山列祖與後輩的往事,其二也是他對絕學失傳的深深悲嘆。這一段,讀來令人惻然:
不過,風清揚還只是個「過渡人物」,真正的「絕對空虛」,還得看真正無敵於天下的獨孤求敗和他的「劍塚」:【《神雕俠侶》第廿六回】
卻是這劍魔獨孤求敗,二百年前已人劍兩埋,劍塚與華山亦顯非一地,連楊過也判定他「沒遺下拳經劍譜、門人弟子,以傳他的絕世武功」,何以二百年後華山之巔,驀地出現一位「門人弟子」(風清揚),並傳授他的「絕世武功」(獨孤九劍)呢? 為這一大懸案,江湖上多有揣測。或謂兩個「獨孤求敗」並非同一人;或謂獨孤九劍乃是風清揚自創,只是托名獨孤求敗;或謂「獨孤劍訣」與「劍塚劍銘」的境界頗有差異,或非同出一人。 竊以為「獨孤劍訣」的總綱(不是一字一句的口訣)是「無招」(風清揚說:「活學活使,只是第一步。要做到出手無招,那才真是踏入了高手的境界。」)而「劍塚劍銘」的最高境界則是「無劍」(最後一劍,即腐朽了的木劍之下的劍銘是:「四十歲後,不滯於物,草木竹石均可為劍。自此精修,漸進於無劍勝有劍之境。」)用現代化的說法表達,「無招」就是無礙於「軟件」,「無劍」就是無求於「硬件」。無招無劍,劍招兩忘,其實是一體的兩面,或說一種境界的兩種表述,出自同一大師之手筆無疑。 話說回來,獨孤前輩,你既是人劍兩埋,全心歸隱,管你是看破紅塵、大徹大悟,還是心灰意冷,何以還要留下風清揚與獨孤九劍這條「尾巴」呢?事實上,若你真要退隱江湖,何苦還要埋骨留劍,給後人無限遐想呢? 。 。 。 各位看倌,知否知否?華山之巔的魅力,正正在於這似了未了,似完未完的無窮「張力」之中! 辛辛苦苦求得「一勝」,高興不過一刻,又陷於綿綿無盡的苦悶裡,只欲求得「一敗」。終以「一敗」難求,於是人劍兩埋,以為撇撇脫脫,退出江湖,再無掛礙。誰知,到頭來還是欲捨難捨,欲去還留,直是「陰魂不散」似的徘徊於華山之巔,不知何求…… 華山之巔,高處不勝寒,寒處卻未算高。人的欲望與想望,究竟多高,誰能摸得到頂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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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、二老同日死。三人一穴埋 華山論劍,本是彼此「約定」的一場「正式」的武功比拼。不意西毒歐陽鋒、北丐洪七公,陰差陽錯,卻在沒有約定的情況下,在華山驀然遭遇,展開了一段曠古絕今的華山決鬥。 說曠古絕今,不是因它打得激烈,而是因它的結果出人意表。一是異常慘烈,兩人同歸於盡雙雙斃命(之前的華山論劍從未「搞出人命」),一是皆大歡喜,兩人竟互相擁抱大笑而終,幾十年新仇舊恨,一筆鉤銷。 話說兩人鬥了一輪內力之後,兩敗俱傷,唯有各自將招式應變傳授給楊過,繼續「決鬥」下去:【《神雕俠侶》第十一回】
這二老鬥了幾十年,都是想「勝」過對方,這一輪比拼,最多是「不分勝負」,何以大家倒能「相擁而笑,深仇盡解」? 他們是要「求勝」?還是「求敗」? 原來,他們所求的,不是「勝」,也不是「敗」。負面地說,他們所求的是「對手」,正面地說,他們所求的是「知己」。洪七公在歐陽鋒的對拆中,知道歐陽鋒竟然知道他的厲害,歐陽鋒在洪七公的讚賞中,也知道洪七公也知道他的厲害,兩個人互相知道,互相欣賞,這不是「知己」,是甚麼呢? 誰想到,二老心靈的最深處,並不求勝,亦非求敗,而是求一知己,一個真正能了解、欣賞自己的人?如今知己既得,雖死何憾? 。 。 。 然而,在華山絕頂上寄寓自己的「知己想望」的,又豈只是洪七公、歐陽鋒、風清揚與獨孤求敗這些武學宗師呢? 人間自是有情痴。在二老相擁畢命的華山絕頂上,原來還有著一個「金蛇秘洞」,洞裡埋葬著三位糾纏半生的怨女痴男。 金蛇郎君(夏雪宜),一位痴男,本懷著滿腔復仇之火,不意愛上溫儀──他仇家的女兒,結果仇沒報成,還中計被盡廢武功,最後只得自埋於「金蛇秘洞」內。溫儀,自是一位痴女,愛著這位仇人,懷了他的骨肉,忍著親人的冷眼,天天等他再來,別無所求。還有一位何紅藥,卻是百分百的怨女,因著愛郎而甘被利用,背教盜寶,以身相許,還慘受苦刑,誰知,這負心漢心裡只有別人! 何紅藥,擄著溫青青(金蛇郎君與溫儀生的「孽種」),帶著深深的苦毒,終於找到來這華山絕壁上的「金蛇秘洞」……【《碧血劍》第十九回】
就是這樣,金蛇郎君的遺骸,溫儀的骨灰,何紅藥的屍首,就在金蛇秘洞裡的一片煙霧毒氣之中彼此相混,同歸於一,生前死後,依舊糾纏。 華山到處是這樣的懸崖絕壁,金蛇秘洞卻不知就在哪裡? 這華山絕頂上,洪七公與歐陽鋒這二老相擁而死,含笑而終,因已各得其所。卻是金蛇郎君、溫儀與何紅藥,這三人的屍骨同埋一穴,又是否各得其所,是「好極了」呢?好像是,又好像不是。難說,真難說。 華山,就是這樣,一切都似「了」,又未「了」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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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、一經復一經。愛斷情難斷 兩度華山論劍,第一線爭的是《九陰真經》,第二線爭的是「天下第一」,誰知歸屬既定、座次排好,一波剛平,一波又起。群雄在華山之巔上,不意又遇上了一本聞所未聞的《九陽真經》被人盜取的武林風波。【《神雕俠侶》第四十回】
正是「一經復一經,爭競何時已?」原來,《神雕俠侶》的爭競結束於華山之巔(第四十回),《倚天屠龍記》的惡鬥,也開始於華山之巔…… 這又是一個似了還未了。 似了未了的,自不止江湖奪寶,絕境爭雄,還有那不知為何物的世間情……
楊過與小龍女,這一對神雕俠侶,幾經波折流離,人間冷暖,在華山絕頂之上「終成眷屬」,成為「神仙伴侶」。楊過卻不知他「袍袖一拂,攜著小龍女之手,與神雕并肩下山」之際,留下的是郭襄孑然的身影,和一段不會有結果的痴情。
這便是華山玉女峰(中峰),楊過與小龍女在此山盟海誓情訂終身, 郭襄卻是在此「黯然銷魂」抱憾一生! 郭襄這只有十六歲的早熟少女,知分守禮,深明大義,決不橫刀奪愛,但讀之就更叫人不忍。最後,她皈依佛門,創立了峨眉派,成就了一番事業。卻是那段沒有結果的痴情,是了,還是未了? 華山絕頂上,怎麼一切都是似了還未了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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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、江湖誰一統?五派盡凋零 表面上看,華山上真正算得上是「了」了的,是任我行、左冷禪、岳不群這三人旗號不同但是本質一樣的「千秋萬載,一統江湖」的春秋大夢,以及五岳劍派以至於華山派的「風光日子」。 華山險,人心更險。先是在左冷禪與岳不群夾纏不清的陽謀與詭計之下,五派高手在華山「後山秘洞」裡自相殘殺,幾乎相殺殆盡:【《笑傲江湖》第三十八回】
各人困鬥洞中,經一輪互相殘殺,嵩山派、泰山派、衡山派都元氣大傷,從此一蹶不振,恆山派損傷相對較少,但令狐沖這個坐不定的「掌門」很快就「辭職」歸隱,復也難成氣候。至於華山派出了岳不群這個大陰謀家,江湖聲譽更不免跌落低谷,從此難以復元。 大家看《碧血劍》,見華山派裡沒有幾個人,穆人清號稱掌門,但只得三個徒弟,兩個還不在山上。小徒弟袁承志在山上也無所事事,不是與木桑道長整天下棋,就是與猩猩終日嬉戲。還有那金蛇郎君可以自去自來。華山派的凋零慘狀,可以想見。這便是當日華山上「山洞血鬥」的纍纍惡果。 再回說這場「山洞血鬥」,最後,真小人左冷禪在洞中為令狐沖所殺,偽君子岳不群好不了多少,被小尼儀琳殺於洞外。任我行呢,則志得意滿,卻開心不了幾天,就在華山朝陽峰上受萬人膜拜之際,「中風」摔崖而死,且看他的「死狀」:【《笑傲江湖》第三十九回】
幾乎是同日同地,三大「野心家」俱一命嗚呼,五岳劍派都悉數凋零。在這華山絕頂之上,這似乎是唯一一件可以肯定「了」了的事。 這便是東峰(朝陽峰)的下棋亭,當年任我行立於頂峰顧盼自豪, 下望之際,所見的大概就是這般景緻, 誰知這局「棋」下到最後,原來沒有一個「贏家」! 。 。 。 其實,還是似了未了。 世上的「野心家」難道只得三個麼?「野心家」難道都只會叫做掌門和教主,而不會是皇帝、將軍、總統、主席、元首,經理、主任、學者、牧師甚至「你」和「我」麼? 由「門派」組成的江湖不成氣候,但是由國家、政黨、教派以至學派財團組成的「江湖」,眼下,卻不正是殺得腥風血雨麼? 正是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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結語、江湖事?江湖了? 這期背景故事,本來的題目叫做「江湖事、江湖了」,怎料寫呀寫的,竟又是「沒完沒了」。但這「沒完沒了」的不是文章篇幅,而是唏噓意境。 沒想到這華山之上,竟有著這許多「事」,有江湖事,也有兒女事,都有了沒了地剪不斷、理還亂。 卻又何止於江湖事和兒女事呢?群雄登山前的「襄陽大戰」,趕逐蒙古軍的侵略,這不是家國事麼?況且俠之大者,不正要為國為民麼?至於同時身為華山派弟子、明朝大將袁崇煥之子、金蛇郎君的傳人兼女婿的袁承志,江湖事、家國事、兒女事,更是百般糾纏,統統難解難分。 這許許多多的「事」,連說都說不完,如何能「了」? 江湖事江湖了,談何容易?更可況它糾結著無數的兒女事、家國事? 單單寫華山山上的「了與不了」,我已經心力耗盡奄奄一息,故此華山山下的「了與不了」,就只得等到下期分解了-- 然則何解由陝西華山,千里迢迢跑到江蘇無錫?何以從高聳入雲的險峰,說到望之無際的大湖?箇由因由,且容後細表。 。 。 。 我疑心至此必定有人會問:你說了大半天江湖事、兒女事、家國事,何以未及半句信仰事、基督事、教會事? 我只知道,人若無江湖恩怨、無兒女私情、無家仇國恨,大概不很像一個「人」,這種「超人」一旦講起信仰事、基督事、教會事來,會引發「人間災難」。 至於我是否真的沒講過信仰事、基督事、教會事,一言難盡,我只隱約想到那「無招勝有招」的獨孤劍訣,與那「無劍勝有劍」的劍塚劍銘…… 難說,真難說!
【繼續看下篇:《江湖事。江湖了--無錫。太湖》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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附錄:武 俠 聖 經 2011 年 3 月 26(週六)上午日誌我十七歲信主,也許是少年血氣,童心未泯,或更多是天性使然,讀經之際,對乾巴巴的「神學」或「教訓」或「應用」,都概無興趣,甚至讀過神學又牧會多年,還是如此。唯是對聖經字裡行間的英雄氣短、兒女情長,卻愛不釋手,畢生難忘。 你看那摩西,落難逃亡,自身難保,但在米甸井旁,一見弱女被惡霸欺凌,便奮身而起,拔刀相助。那份「俠性」,絕不輸於郭靖、胡斐。 摩西本貴為埃及皇子,卻自甘捨棄榮華,認同骨肉,為國為民,較之於忘本忘宗的楊康與乾隆,人格之高下對比,相差不可以道里計。「俠之大者,為國為民」,摩西當之無愧。還有,摩西處身於埃及人與以色列人之間的「身份衝突無處容身」,亦很使我想到在雁門關外痛不欲生的喬峰的悲劇。 還看那大衛,是何等英雄,雖曾落難如同流寇,最後卻贏得英雄折腰,豪傑聚義。唯更動人的,是他與掃羅、約拿單之間的兄弟恩怨和他與押沙龍之間的父子情仇。情仇兩不分,愛中偏有恨,盪氣迴腸,絕不輸於任何武俠小說的經典情節。 雅博渡口,雅各與神秘人(天使?上帝?)的「決鬥」,布局之詭、招式之奇、結局之異,曠古絕今,半點不遜於洪七公與歐陽鋒的華山決戰。 說到神龍見首不見尾的「神秘人」或「絕級高手」,小說有華山隱居的風清揚,有少林寺上的灰衣憎,有一直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的獨孤求敗。聖經卻有在約書亞前手執利刀驀然現身的「大元帥」,更有那「無生之始無命之終」,絕對可以誘發人無限聯想的「世外高人」--麥基洗德。 最後,與那些像岳不群般自以為義,又死守一招一式的文士祭司截然有別的,是脫離聖殿建制的施洗約翰、放棄律法主義的使徒保羅,故意在安息日治病趕鬼的主耶穌基督,他們「無招勝有招」和「無劍勝有劍」地成全律法的真義,所使的都是曠世無雙的「獨孤劍法」的一脈真傳。 就是這樣,我把聖經讀成武俠小說,卻絕對沒有「小看」聖經,反之,聖經本有的意境浩大、感情激越、愛恨深刻,以至上帝的布局奇妙與立意驚奇,才能躍然紙上,鮮活無比,令人嘆為觀止。 你喜歡,自可以繼續在聖經裡找「神學」或「教訓」或「應用」。我也越發相信,人的天性是相當莫名其妙的,要勉強,也勉強不來。 總之,你喜歡啦!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