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「口號」 2008 年 6 月 6 日（週五） 六月四日，夜，參加了維園「六四」十九週年的燭光悼念集會。 十九年過去，除了一年外，我每年皆到，但心境，卻一年比一年複雜。口號，近幾年我已經不怎麼喊了，今年，更是一句也喊不出口。 …… 釋放民運人士、平反八九民運－－ 不想「平反」麼？當然想。近幾年，每次悼念集會中，最令我動心、痛心的，都是聽到「天安門母親們」，又或是繫獄者及流亡者的家眷的心願和申訴。喪子之痛、生離之苦、平反之夢，焉能不心生共鳴？ 只是，人間冤、假、錯案，何只千萬？ 作為一個「中國讀書人」，天生就與「含冤受屈」有不解之緣。我敬愛的先聖賢人，由屈原到諸葛亮到杜甫到岳飛到林則徐到孫中山到魯迅，他們，要不是含冤受辱，就是大志難酬，都鬱鬱而終。而後人給他們的「平反」甚或「恭奉」，都是說話多於實際。端午節又到了，但誰還記得這是記念屈原投江而死的？！ 等待著「平反」的「清單」，長得看不見盡頭，「八九民運」，只是「清單」末端一個極小的部份…… 作為基督徒，作為牧者，我更思念到無數的信仰先賢，連我們的救主基督，至今仍含冤受屈，未得平反。 我深願一切冤屈都得平反，但我不喊口號，只是舉起微弱的燭光，在黑夜中仰望茫茫蒼天－－盼望終有一日，基督再來，終極地、完滿地，為一切冤屈平反…… …… 追究屠城責任－－ 六四屠城，我們要追究；西藏騷亂，我們也要追究；四川地震，我們又要追究…… 為甚麼要窮追猛打地「追究」呢？伸張正義？我不敢全盤否定，但作為一個慣於深自反思的人，我卻也不能不想到，我們切切去「追究」別人，是因為我們「假設」，或者「慶幸」自己不是要被「追究」的那些人。 但這是真的麼？ 譴責中國政府或官員們貪污和人治，但撫心自問，若身處要職，大權在握的是你，你又活在一個「人人都貪」的群體架構中，你敢堅持不貪麼？再問，「貪污和人治」，在某些情況下，其實是「方便與人情」，你真的如此「潔身自好」，在得著或為得著某些「方便與人情」的時候，可以抗拒「貪污和人治＝方便與人情」的「魅力」麼？ 大家應知道，現在香港找工作不容易，特別是低下階層，不靠點「人事」，實在極難找到！ 我不是說任何道德抉擇都無意義，都不須負其責任。但我仍禁不住想到－－同是年青人，讀成書的，成了大學生，成了天安門青年，最後甚至成了「烈士」；但讀不成書的，就當兵去，最後被上司責令入城，最終成了「屠城獸兵」。誰更「無辜」，實在說不清楚。追究，應追究到誰的身上好呢？ 追究「罪魁禍道」？如鄧小平？但曾幾何時，他也是治政鬥爭的受害人，又為改善國人的生活，立下無可否認的汗馬功勞。我絕不能贊成、原諒屠城的殘暴行為，但我仍不得不撫心自省，若我是他們，會做得更好一些嗎？ 中國，以至人類今天的苦難罪惡，難道都是「別人」的錯，都與我無關嗎？作為基督徒，作為牧者，想到此，我還怎能喊出「追究」甚麼的口號！ 我不喊口號，只默視燭光，低首承認：我也是罪人！我本質上不比任何人善良，不至於「大奸大惡」，不是我更善良，而是我比較僥倖而已。終有一天，我也要接受上帝的「追究」……只願祂憐憫我們、赦免我們！ …… 結束一黨專政－－ 這是我一早就不喊的口號。正面的講－－ 第一、作為一個「讀書人」或「書呆子」，對於共產主義的「理想」，我是十分神往的。我對中共的忿恨，不是因為他們實行了共產主義，剛相反，而是他們根本沒有實行共產主義，甚至蹧蹋了它的理想。 第二、對早期的共產黨，我是欣賞的（記得連孫中山也十分欣賞他們啊！）而按我自己童年在澳門「左派學校」讀書的經歷，對那些委身於共產理想的青年老師，印象是很好的。 反面的講，結束甚麼「一黨專政」，中國就會好起來麼？ 第一、你只要返大陸看看，現在還哪有甚麼共產黨？「太子黨」有之、「看錢黨」、「炒股黨」更滿街都是，全中國早就「集體走資」了。君不是地震災後，大家又再忙於入股，重建經濟麼？ 第二、綜觀世界與歷史，一黨多黨，誰來專政，根本沒甚麼分別。祖國百年來的「革命史」，血流成河，一黨過去，一黨又來，到頭來還不是一樣？就是美國，共和、民主，兩黨背後，其實都是「骷髏黨（會）」的天下，選來選去，都是一「黨」獨大。 第三、事實上，全世界早就「一黨專政」了，「共濟黨」（共濟會）早已操控全球政治、經濟、文化，甚至宗教（看「大同宗教」已經成形了），誰來「結束」這個共濟會的「一黨專政」？ 我不喊空洞的口號了。我還是高舉燭光，仰望長天，盼望終有一天，主耶穌帶著千萬天軍從天而降，來「結束」這個由撒旦操控的「一黨專政」！ …… 建設民主中國－－ 這口號，頭幾年，我有喊，但後來，我不喊了。因為，多年的信仰反思與人生經歷，令我確知－－
人類（不管集體或個人）反叛上帝、藐視他人、自恃自是的「意識」，在獨裁、民主或任何制度下，都不會有甚麼根本分別。不信？想想多少「民主鬥士」，一旦在本黨或本國上位當權，其獨裁嘴臉，與任何「獨裁者」相比都不遑多讓。再者，君不見，多少被我們「馬後砲」指斥為「惡魔暴君」的獨裁者，如希特勒、毛澤東，當年都曾是人民熱烈愛戴，甚至通過「民選」的方式選出來的？ 我也不喊這口號了。我仍是高舉手上燭光，仰望長天，盼望著那一天，主耶穌從天降臨大地，永遠作我們的王，為我們帶來美滿的「永遠天國」！ …… 若要喊，我只會喊一句「口號」，就是－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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